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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陣子有個中年人帶著媽媽來檢查牙齒

老太太有些許牙齦萎縮

但沒甚麼大問題

甚至連牙結石都沒多少

在南部這年紀仍有一口這樣的好牙算是罕見的了

一般我對這種只看過一次又沒甚麼需要處置的病人不會有太深的印象

(理所當然是牙齒很爛的才會有印象)

老太太讓我到現在還會記得的原因

是帶她來的那位兒子

讓我想起以前當排長時的旅參謀長

跟旅參謀長的交集很少

在成功嶺半年多講沒超過十句話

因此對他的印象非常片面而偏頗

他的下排牙齒在上排牙齒之外

就露出的反射光澤我懷疑下排牙齒是瓷牙

只是不知道是牙橋還是植牙

每次他站在我前面講話時

我都有點想問問他到底是哪一種(管的也太寬)

我猜參謀長是個蠻聰明的人

(不然怎麼當參謀長呢)

他在我剛下部隊沒多久就記得我姓陳了

並不是看著名牌所以知道我姓陳

即使穿著普通運動服也都會叫我陳排

所以應該是確實的被記住了

這點讓我很佩服

營上有些人我都記不起名字

他居然可以記得一個義務役小軍官的名字讓我很驚訝

每次查哨勤前(某種制式化的orientation)他都侃侃而談

因為他長得有點像河馬又有點戽斗

我都默默想說河馬伯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咬螺絲之類的

結果一次都沒有

他每次不管講甚麼都很順

官話講到一個爐火純青的境界

而且他說話不疾不徐

也不會像副旅長忽然就要瞪大眼睛虎吼一聲下馬威這樣

參謀長如果要罵人

是走滔滔不絕的行雲流水路線

如果用神奇寶貝來比喻的話

旅長罵人是破壞死光

(http://wiki.52poke.com/wiki/%E7%A0%B4%E5%9D%8F%E6%AD%BB%E5%85%89)

被打到就瞬間烤焦了

副旅長罵人則是毒系的溶解液

(http://wiki.52poke.com/wiki/%E6%BA%B6%E8%A7%A3%E6%B6%B2)

從被罵當下到罵完之後都還有效果

慢慢的把你的自尊自信之類的溶解掉

至於參謀長則是衝浪

(http://wiki.52poke.com/wiki/%E5%86%B2%E6%B5%AA)

會順勢把浪頭一層層堆起來

最後在對方絕望的時候用滔天巨浪把人沖走

(是新型水系神奇寶貝-河馬王來著)

常常運動時間大家在跑步的時候

我會在路上碰到參謀長

如果被看到河馬伯就會說

"陳排~~不要再散步了~跑一下啊!"

"喔~~今天累了"

這是我跟他少數的對話之一

在我役期的尾聲聽說參謀長也要退伍了

後來某次場合河馬伯親自證實了這個消息

我記得是在某次點召的午餐致詞提到的

不久後我在旅部一個甚麼集合

聽他說要退休回家照顧生病的長輩

當下一陣感動

覺得即使在一個旅裡面也是個呼風喚雨的人物了

但職業軍人終究沒辦法常常回家

即使休假也有自己的家庭要顧

時不時還會被召回

也只有這樣才能卸甲歸田照顧年邁至親吧

自然有耳語說是升不上去找藉口退的

也有人說退休俸耗用大筆公帑

不過那一刻的口吻真心覺得蠻誠懇的(不然怎麼當參謀長呢...喂!!!)

最後一次與河馬伯碰面是查哨前

那時候他要退了接著不久我也要退了

他看到我微微一笑說"陳排~要退了齁~今晚查哨阿"

"是阿~參謀長~腳要斷了你開車載我好不好"

他回應甚麼我已經有點忘了(該不會是轉身就走吧...)

不過說實話我反而不太敢跟政戰主任開玩笑

感覺會被笑笑地連皮帶骨吃掉

參謀長最多對義務役大概就是板起臉孔說兩句而已...

後來他就比我們這梯先退了

我偶爾會想他當了二十多年的軍人

但一身氣質仍然很適合在家穿著白色內衣跟短褲

拿一把蒲扇邊搧風邊看電視...

一個義務役少尉跟一個志願役上校交集實在不多

參謀長是我碰到的少數"高官"中算有趣的一個人

那位帶著年邁老母看牙的中年人

勾起了我對於參謀長一些稀薄的印象

趕快趁機記錄下來

不然河馬伯就要沉到我腦海底層的泥巴玩兒去了...